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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ilstein & Tumor Rex

第｜1｜2｜3｜4｜5｜幕   後 記

國立臺灣大學•生化科技系•微生物與生化所•生物化學研究室

莊 榮 輝

死 對 頭

在冰河災難之前，有一個叫做『迷爾使呆』的科學怪人，每天晝伏夜出搞些很奇怪的實驗；他有一個死對頭，叫做『突魔大王』。突魔大王原本是一個正常的細胞，不知何故，有一天突然兇性大發，頭上長出角來，犬齒也暴露出來，不再接受細胞社會的法律控制。

迷爾使呆與突魔大王是一對天生的死對頭

原來在生物界裡，除了單細胞生物以外，凡是多細胞生物，為了能使許多細胞共同聚在一起，行使集體生活的功能，這個細胞社會就有一定的法律來節制每一個細胞。

譬如說：一個細胞在成長過程中均被指定某種特定任務，並且其分裂生長也有一定的限制，不能任意生長。突魔大王則不管這些，丟掉他的任務，拚命吸取養分、分裂，越長越大，長成一大塊腫瘤樣的東西，成為突魔族，甚是可怕。 迷爾使呆在有生之年就要受著突魔大王的威脅，所以不擇手段地要除去突魔大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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兔 血 神 功

迷爾使呆的第一招法寶叫做『兔血神功』，名稱雖然有點好笑，不甚威風，但也十分管用。 數千年前，人類也曾用『牛血神功』或『馬血神功』除去不少疾病。兔血神功的秘訣是這樣的：當有像突魔族或異物侵入兔子時，兔子體內的警察系統就會動員起來，首先逮捕一些入侵者，照相取下入侵者的特徵，然後馬上訓練一批警察，帶著這些照片去搜尋其他或後來的入侵者。

以兔血神功來驅趕突魔族

這些特別訓練的警察們叫做『阿 B』細胞，但它們都不會唱歌。最有趣的是這些阿 B 們，每個人所分到的照片，都只是入侵者外表的一小部分；有的只能認手，有的只能認腳，有的只認突魔頭上的惡角，真像瞎子摸象。但阿 B 們可不是真的瞎子，一旦發現與他們所帶的照片一樣的東西，便對目標準確地發射出一種『Y 字鏢』，百發百中。 每一個阿 B 都有他們自己專用的 Y 字鏢，專認惡角的阿 B 所發射的 Y 字鏢只會攻擊突魔的惡角，對突魔細胞的其他部位則不聞不問。阿 B 擊中目標後，便召來一批叫『阿 C』的殺手，在入侵者身上打洞，立刻斃命。

迷爾使呆曾經抓到一些人類的突魔細胞，這些小鬼都是從人類的突魔大王分裂出來的，長得與突魔大王一模一樣，頭上長角，口露犬齒。他把這些突魔小鬼打入兔子體內，兔子就產生很多可以辨認人類突魔族身上各個部位的阿 B。數週後兔血中充滿了阿 B 警察，還有很多 Y 字鏢飛來飛去，一碰到突魔族，便像巡戈飛彈一樣地射過去，咬住目標，厲害極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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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一 回 合

迷爾使呆有一個病人，全身已被突魔族盤據，命在旦夕。他急忙取了兔血，做成血清。血清就是去掉了血球及其他凝血物質等的血液，所以只含有 Y 字鏢。 迷爾使呆急忙打入病人體內，心想這下子突魔族可有得瞧了，不禁得意地大笑起來。 那知笑聲未絕，病人已氣絕身亡，迷爾使呆頓時目瞪口呆。

原來突魔大王早先也是正常細胞，所以身上除了有突魔族的特徵 (頭上的 惡角 與可怕的 犬齒) 之外，仍有正常人類細胞的一些特徵。打入兔子體內後，兔子不但會產生對抗惡角與犬齒的 Y 字鏢，也有抗正常人類細胞的 Y 字鏢。 所以 Y 字鏢一打入病人體內，不但突魔族死了，病人的正常細胞也死了！

第一回合交手，迷爾使呆慘敗。 但迷爾使呆很有科學家擇善固執的脾氣，他想找出一種只含有對抗惡角或犬齒的 Y 字鏢，這樣就不會殺害到正常細胞了。 迷爾使呆魂不守舍地想了三天三夜，夢中夢到的都是阿 B 細胞在發射 Y 字鏢，準確射中突魔族的惡角。 這天他正失意地在喝汽水，一個一個的氣泡像極了細胞，阿 B 細胞當然也是長得像這個樣子。他對著氣泡望著，突然有一個靈感，若只把細胞中發射抗惡角或犬齒的阿 B 一個一個挑出來，這樣就只會產生對抗突魔族特徵的 Y 字鏢了！ 他興奮地跳了起來，汽水灑了滿地，衝到實驗室去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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細 胞 融 合

迷爾使呆這次不再用兔子了，改用一種名叫『破布吸』的小白鼠。他要使『破布吸』產生對抗人類突魔族的阿 B 細胞，然後從中挑出只對抗突魔惡角或犬齒的阿 B，大量繁殖生產 Y 字鏢。但迷爾使呆很清楚，一般阿 B 細胞可不像突魔族一樣可以不斷分裂生長，他們一離開生物體後就活不下去了，當然也不能大量製造 Y 字鏢。

迷爾使呆突然眼睛一亮，然後又打了一個寒慄，想到若把會產生 Y 字鏢的阿 B 細胞，與可以長生不死的突魔細胞融合在一起，那麼所得的融合細胞不但會產生 Y 字鏢，而且可以長生不死地在營養液中培養下去，也就可以一直大量生產這種特別挑出來的 Y 字鏢了！ 想到這裡，他全身都冒著興奮與緊張的冷汗；心想把善類的阿 B 細胞與無惡不作的突魔細胞融合成一體，真是可怕而天才的想法！

迷爾使呆便著手把人類的突魔細胞打入『破布吸』體內，數週後『破布吸』會訓練出對抗突魔細胞的阿 B，與兔子的情形完全一樣。然後他犧牲這隻可憐的『破布吸』，取出脾臟，這是阿 B 細胞聚集的大本營。 迷爾使呆的另一法寶是他有一株『破布吸』骨髓癌的突魔株，已在營養液中生長很久，這是為何他改用『破布吸』的原因。因為血緣越是相近的細胞互相融合後，所得的融合細胞也就越穩定，不會在下次細胞分裂時又裂成兩個原來的細胞，那融合就沒意思了。

迷爾使呆的實驗記錄說明如何以細胞融合產生單株抗體

迷爾使呆把『破布吸』的阿 B 細胞與骨髓癌細胞混在一起，然後把一種名叫『皮衣擠』的化學藥品加進去，細胞與細胞之間的膜便馬上融合在一塊，許多阿 B 細胞使與骨髓癌細胞融合在一起了！ 迷爾使呆興奮地蹦蹦跳。

阿 B 細胞與骨髓癌細胞融合成一體後，外表看起來倒是比較像突魔族細胞，但他們也能像阿 B 細胞一樣發射 Y 字鏢來對抗入侵者。好像被官兵安撫了的土匪，受官方命令，用官方的武器，再去殺別的土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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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 挑 細 選

再來的問題也不簡單，首先是要除去沒有融合成功的阿 B 細胞或骨髓癌細胞；然後更難的是要在一大堆融合成功的細胞中，挑出能發射所要 Y 字鏢的融合細胞。 

因阿 B 細胞在小白鼠體外無法生存，數日後便自然死去；而骨髓癌細胞可用一種叫『黑特』的東西來殺掉它們。只有當阿 B 細胞與骨髓癌細胞成功融合的細胞，才不會被『黑特』殺死，可在其中生存下去。

融合細胞就住在一小格一小格充滿黑特營養液的房子中，很像人類住的公寓。但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才會產生抗惡角或犬齒的 Y 字鏢，其他的則可能產生對抗人類正常細胞部位的 Y 字鏢，而在外表上看來都像汽水泡泡，無法分辦。迷爾使呆非常頭痛，要想辦法挑出所要的融合細胞才行，這個工作在當時可很難呢！

迷爾使呆用『釣魚法』挑出專一性抗體

那天晚上迷爾使呆睏在實驗室的椅子上，做了一個怪夢。夢裡他在一個大魚池旁釣魚，魚池內都是一隻隻的融合細胞游來游去，細胞表面長滿 Y 字鏢，有些是抗惡角或犬齒的，但大部分都只能辨認正常細胞。迷爾使呆的釣線上綁著一隻惡角，一放下魚池，很快便有一隻融合細胞游過來，一下子便接了上去，它身上的 Y 字鏢咬住了釣線上的惡角。迷爾使呆大喜，用力一提，這隻融合細胞便被拉上來。

當迷爾使呆正要把融合細胞抓起來時，一不小心失足掉到魚池中，一大堆融合細胞圍著他攻擊，像食人魚一樣。其中也包括對付突魔惡角及犬齒的融合細胞，迷爾使呆馬上想到，原來他自己已被突魔大王悄悄地滲透了。迷爾使呆嘶叫一聲，突然從夢中驚醒，一身冷汗，發現自己還好端端地在坐實驗室裡，便一下倒在椅子上，湧來滿腔愁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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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 記

筆者是在查閱上古所保留下來的資料庫時，綜合許多文獻片段，湊出此一故事；所附的圖片也是根據該資料所做出的想像，圖中突魔族的造型乃參考當時流行漫畫『怪博士與機器娃娃』(作者鳥山明) 中的外星人 (尼可金大王)。

本文所描述的是最近一次冰河大災難以前的事，彼時之科學發展並不亞於今日，但由於當時人類的巨大破壞環境事件，使得地球冰河期提早來臨，幾乎造成人類的總體滅亡，當時文明也付諸一炬 (或者一冰)。

迷爾使呆面對的是當時生物醫學的一大難題：無法精細分辨得突魔大王的特徵 - 惡角 與 犬齒。因為突魔族與正常細胞在外表上只有很小的差異，而生理功能在很多方面均很相像；因此任何對付突魔族的藥物，對正常細胞都會有害。

生物界中人類所能利用來分辨這種微弱差異者，當時只有 Y 字鏢 (也就是抗體) 最為有效，不像現在可有『共生病毒』幫助人類消除其自身的癌細胞。舊式兔血神功中的血清雖然確實含有對抗突魔族的抗體，但同時也有抗正常細胞的抗體。 細胞融合法可使阿 B 細胞長生不死地製造有用抗體，但如何從一大堆融合成功的細胞去挑出所要的細胞，困擾著迷爾使呆及當時的科學家。因突魔族的特徵，事實上比本文中所說的惡角或犬齒還不易辨認多多；否則迷爾使呆只要把每種融合細胞所產生的抗體拿來，試著分別與突魔細胞或正常細胞結合，若只能與前者結合，而不能與後者結合，則就是專門對抗突魔族的融合細胞了。

由於文獻中斷，我們不知當時迷爾使呆的實驗最後是否成功了，不過以他的執著精神，我們可以猜想他一定有某種程度的成就。 本文完成於銀河曆 5200 年，銀河系大統領就職前夕。 最後我們把本文所用的名詞，與當時所通行的蕃文做一對照或闡釋：

note

迷爾使呆

Milstein 蕃邦科學家，原籍『阿間提拿』；與『可樂』Kohler 發明以細胞融合產生單株抗體，兩人也得到當時科學界的 最高獎賞。

突魔大王

Tumor 當時或稱為癌。

兔血神功

Rabbit antiserum 一種被動免疫血清。

阿 B 細胞

B cell 專門分泌抗體。

Y 字鏢

Immunoglobulin 免疫球蛋白，就是抗體。

阿 C

Complement 補體系統。

破布吸

Balb/C 一種小白鼠。

皮衣擠

PEG (polyethylene glycol) 化學物質。

黑特

HAT 含 Hypoxanthine, Aminopterin 及 Thymidine 化學物質。

- 終 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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